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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章 買魚穿柳聘銜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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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日一日地過來,裴焱發現胡綏綏掉毛就沒好過,到了夏時,毛如故落掉,控她所食之物也無效,屋裏屋外雪花白飄飄。

再後來延醫藥博士朱子林來看查,只說:“夫人發脫嚴重,此疾,如何治?”

朱子林連脈也沒探,隔帳看一眼,開口道:“此疾不在膏,不在肓,飲藥可達之,達之可緩。”

胡綏綏惡食藥,聽到要吃藥,虎虎有生氣,“蹭”的一下從床上彈起,撩開帳子,跣足落地,發急道:“不!綏綏不吃藥,不吃。”

不愛吃藥的人朱子林見多了,瞟了一眼胡綏綏,留下祖傳藥方,背起自己的藥箱曳曳地離去。

那藥極苦,胡綏綏一口不願喝,藏在被子裏不出來。裴焱靈機一動,以肉和藥,煎而餵之。

然而胡綏綏掉毛之疾就是在膏肓,飲了半個月掉得更嚴重了,所謂“疾在肓之上,膏之下,攻之不可,達之不及,藥不至焉,不可為也”,短短幾個月所掉的毛,便可制成一件衣裳。

裴焱不許她吃噴噴香的食物,胡綏綏一日清減過一日,吃也掉不吃也掉,裴焱索性就不控她所食,也不逼她飲藥。

反正毛掉了還是能長出來。

時隔百日,再次吃到加了醬醋的肉,胡綏綏笑的一雙眼沒了縫,風韻可愛地說:“綏綏嫁給了裴裴,免受苦,還在裴裴這兒吃自來食。”

說的太開心,然後嘴裏的油沫兒和瓜子,噴了裴焱半邊臉。

裴焱撩袖擦之,道:“胡綏綏你如何還不好幹凈”

“若下輩子也能與你一起就好了,到時候綏綏唱《蓮花落》乞討養你。”胡綏綏不覺有錯,繼續嬉著嘴說道。

……

自裴焱說將狐貍毛收集起來拿去販賣後,胡綏綏就倦出門,她將此耗告訴了漢州的狐貍,讓它們將自己的毛兒收集起來,她過一段時日去拿,再交給裴焱區處。裴焱區處的方法,便是交給胡家布莊區處。

六月的時候,裴焱下了一紙文書,不許獵戶獵狐。一些獵戶不得不去拆忙月,裴焱見狀,用私銀補償獵戶損失,結果被周巡得知,他就被罵了一通。

雖說是用裴焱自己的私銀,但周巡就是見不得銀子被拿來亂用。

胡綏綏有些擔憂,附耳呫呫問:“這般濫用權力,可不會被有心人捉了手脖子?”

“吾大考已過,教化做得最好,盡其心力為民,不曾謅上抑下,不負國不負民不負償,無一錯漏。且還得過四年才大考,那時候吾已近三十,年老力邁,是該夫負妻戴了,若沒了官位倒也不錯。”裴焱絲毫沒放在心上,說的話也是不涼不酸的。

每四年一回大考察,每年一回考核,裴焱問心無愧自然不怕汙水潑身。

“綏綏,以我的官職只能護你漢州族子,餘州族子並不能護,你往後可莫怪我官小無能。”

胡綏綏心裏一動,身心恍然地撲進裴焱懷裏,道:“嗚嗚,是綏綏負償負民負國了,裴裴下輩子我一定乞討養你。”

……

天兒烤人,胡綏綏又畏熱,日日靠在冷水池旁,攤開了四梢與雞同睡,不曾為容,不爭濟楚。

胡綏綏日時臟兮兮,裴焱下番來洗兮。

七月的時候,裴焱要進京述職,一來一回需要一個月。胡綏綏沒去過京城,也不感興趣,哪兒戒備森嚴,規矩多,她一鄉野來的狐貍精去了京城,只怕要進牢底,還給裴焱添不必要的麻煩。

胡綏綏自己說不去京城,意又屈屈,十分舍不得裴焱離開,入夜抱著他親吻,依依不舍地問:“不能派人去述職嗎?”

每年的述職工作刺史必須親自去,且今年萬歲爺親下文書讓他來,裴焱無奈,吻上胡綏綏黑刷刷的鬢邊:“綏綏與我一塊去罷。”

“其實綏綏想去的……”在烏漆嘛黑,伸手不見掌的房內胡綏綏搖了頭,“但裴裴去了京城便不得空閑,綏綏性子野,自然是坐不住的,會鬧出許多麻煩來,一不小心令裴裴倒懸的話,那還不如留在漢州。在漢州,行動也自由。”

裴焱笑誇她懂事,胡綏綏去京城確實不便,京城處處是規矩,氛圍沈重,胡綏綏應當受不住那森森的氛圍。

留在漢州是明智之舉。

不用偷銀給狐貍們買肉,但胡綏綏還是愛銀子,一天不偷點減銀心裏不安心。裴焱憂胡綏綏在府裏呆著煩悶,走之前在府裏陬處藏了三十個藍布錦囊,道:“我在府裏藏了三十個錦囊,每個錦囊裏都有銀子,你一日尋一個,尋到三十個,我就回來了。”

明日裴焱就要離開了,胡綏綏提不起勁兒,沒好氣道:“費勁兒,還不如算母雞妹妹下幾個蛋呢。”

“那就一邊數雞蛋,一邊找錦囊。”裴焱努臂要抱她。

“你身上黏糊糊的,不抱。”胡綏綏鬧了脾氣,做叉腰勢煞,不著痕跡卻背一武,目眥橫紅,“人家買魚穿柳聘銜蟬,而君家聘美艷動人的狐貍精,便取無用破布,卻道是重聘,滿口妄說。”

心情不美,胡綏綏就想倒反帳,裴焱說她是他重聘的小狐貍,胡綏綏刻下想起來,好是委屈。

幾塊破布也是重聘嗎?還不如聘貓的彩禮重。

裴焱嘴巴囁嚅,想說那幾匹布有的是萬歲爺賜的,有錢也買不著,但只怕說出來她會傻眼。而且他當初還送去了不少黃金白銀,和一些剔紅雕金之器,胡綏綏沒有拿到,應當是被胡老板私吞進肚子了。

拿了他的聘禮卻嬥包兒,這胡老板心腸夠貪夠黑。

“不過你本聘的也不是我……那些布對那位姑娘來說應當是匹好布吧。”意識到什麽,胡綏綏眼睛都瞪大一圈,”對哦,裴裴一開始娶的不是我,我是假的……裴裴,我是假的胡綏綏……一只屈膝求生的狐貍精。”

說到此,胡綏綏喪膽不下,撇撇嘴,原地號啕大哭。

胡綏綏涕流同下,臉頰吊淚,唇漏盛涕,原本一個嬌滴滴的模樣兒,變得醜極,裴焱打發了院子裏的人,用一邊袖子擦了她的眼淚,一邊袖子擦了她的鼻涕,再接口柔語哄道:“莫要隨口亂語,你是真的胡綏綏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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